第29章 陨落的魔神(2/2)
洛尔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如果说要以他的不幸为饵,能够让人类的圣师回归的话。
那么他愿意。
只是零号,零号却要和他一起受苦了。
是他对不起零号。
在恢复了记忆这段时间以来,他都并没有表现出自己内心的悲伤。
帝国有些人会说说他过于冷冰冰了,像是没有情感的战争机器。
终日为了维护紫罗兰的荣耀,而无止无休的穿梭于血色战场之上。
就连下令歼灭不幸被感染的军队也一样,没有丝毫的犹豫,那样的杀戮果决。
但是说到底,面上再怎么沉默寡言,冷酷无情,人也是拥有着情感和心的。
下达每一条将枪炮口对准帝国战士的命令时,他的内心也承受着其他人难以想象的煎熬和痛苦。
那些都是帝国的子民,是他的士兵,是他的军团,他怎么可能会不在乎呢?
还有,机甲不单单是机器。
他们也是『活着』的。
洛尔斯从来没有将零号当做是机器对待。
零号是他并肩作战的搭档和亲密无间的朋友。
当他再一次的在蓝英杰的幻境中见到零号时,他并不想否认自己内心的情感。
他为自己还能再次见到零号而高兴。
而这也昭示着,他的心底又有多少的不甘和遗憾。
所以在第二层的迷失幻境的时候,洛尔斯还是不可避免的陷入了迷失。
他所错过和失去的,那个时候所承受的痛苦和悲伤,远远多于他所表现出来的。
在蓝英杰的第一层迷失幻境之中,君临和洛尔斯那时的对话就要落下帷幕时,洛尔斯突然又提到了一句。
『是银铃声,我好像听到了两次银铃声。』
那时君临沉默了一会儿。
接着才有些恍如隔世地轻声问道,『是吗——你确定听到了类似银铃声的声音吗……』
『我不太清楚,先生,我甚至无法确定这是不是我自己的臆想。』
『臆想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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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银铃声……”
看着外面机械走廊尽头,因为自己的惊世发言而不断走近的人,其中有一位身穿白大褂,长着一张稚嫩的娃娃脸的男子。
他那自然弯起的天生带笑的眉眼让君临想起了一位故人。
银铃的响声,自己也很久没有听过了。
洛尔斯所听到的声音,会是来自他的吗?
属于七十二魔王中的第二柱魔王。
属于深渊的第二执政官。
属于那个孩子的。
属于帕拉朗的。
那八枚他送给对方的银铃。
莱肯纳利的半颗心脏在这里,他知道吗?
君临垂下眼眸。
如果他和莱肯纳利都离开了帕拉朗的话,会发生些什么事情呢?
那个成天想着长大,其实永远不想成长的孩子。
会变回原来的样子吧。
变回君临刚刚遇到他时的样子。
那个不在乎任何的事物,也不在乎自己的性命,只想着毁灭和杀戮的小疯子。
君临再一次地意识到了自己的残忍。
他许下了一个个永远不会兑现的承诺。
他说着让他们等他,其实他们那时候永远也等不回魔神冕下『洛塔卡亚』了。
和融合君临的人物卡牌不太一样。
那时看见莱肯纳利的心脏时,爆发而出的魔神之力。
他能感受到和圣师君临之间的差异。
那一种就像缺少了身躯融合的感觉。
魔神『塔洛卡亚』的灵与肉真的都封印在系统卡牌之中吗?
恐怕是不见得的。
就像是虚空王冠一般。
它怎么会脱离虚空君主呢。
除非它原本的主人已经消散得都没有剩下了。
只有最深最绝望,永远无法挽回的死亡,才能将一位王和他的王冠分离。
而虚空王冠在失去了主人之后,同样的也陷入了自我封印,在虚空之中不断地漂流。
直到被打造罪恶之都的幕后黑手带走,锁在了这一切的最深处,让灵海之鲸拥有了隐匿在虚空之中的力量。
那现在他魔神的躯体呢?
究竟是真的被封印在系统卡牌之中,又或者是消散在了宇宙中的某一处。
为什么会不在封印的卡牌里?
是他感知出错了,还是说其实他现在的那副身体被封印在了另一个地方呢?
在他进行封号之后,属于洛塔卡亚的神识自然也会消失,只留下一副空壳。
如果魔神『洛塔卡亚』的身体没有被收回在卡牌之中的话,那最终的结果必然是逐渐破碎,直到这世间再不能留下任何的痕迹。
已经陨落的神明,无人能阻止祂永远长眠于星海之中。
永恒的死亡。
那会想要留下祂尸身的人,除了那群为了自己疯起来什么都不管不顾的深渊恶魔,君临再想不到任何的人选了。
他突然觉得头疼极了。
要是像圣师君零这样还有转机。
在他说出离去之后,安格他们再未寻到他的身影。
那还可以解释说是旅途太长,星辰世界太大了,难以寻觅到熟悉的身影。
在心中还能够怀抱着渺茫的希望,而不是得知他已经陨落的绝望真相。
如果不是像圣师君零这样的话。
要是那样的话……
那君临都快要被自己的内心的自责淹没了。
那时他深渊离开之后,必然是找了一个绝对不会有任何人发现的地方,他就下线了。
在这之后,就是封号。
他是说,他就做一个最大胆的猜测。
要是他隐藏的那个地方,那一个他自认为无人可以寻觅到的地方,在他进行封号之后,就被深渊的人找到了呢?
越想越觉得他离真相无限接近了。
君临:!!!
想到这里,向来淡然超脱,处事不惊的他真的感觉自己简直都要窒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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伴随着轻盈的银铃响声,两具巨大的水晶棺柩旁出现了一道身影。
他的全身都笼罩在黑袍之中,猩红的眸里无神又空洞,那一头短短的白发上似乎上还染上了些鲜红的血迹。
这样仿佛行尸走肉的他显得整个人疯狂又孤独。
对方在水晶棺旁靠坐了下来,身上那死寂绝望的气息便消失了,整个人缩成小小的一团,就像小动物一样依偎在温暖的地方一样。
那浅浅露出黑袍的白皙手上密密麻麻地全是深可见骨的血痕。
他用着和他刚刚的气息完全不同的,听起来轻松极了的语调说起了话,“王,我今天又到很远的地方找东西了……”
“那个地方的环境简直比神罚之坑下面还恶心……”
“还是什么有用的东西都没有找到……”
“还宰了点不长眼的东西……”
“真的是,害得我离开您身边这么久……”
“其实,最近我出去做了一件事,王,您得保证不说我,我才继续往下说……
“是那个预言里的最后一件事……我很听话的哦,真的,他们就是受点儿苦而已,谁都不用死的……”
“我当然是有分寸的了,王说过的话,我都好好地记在心里的……”
“就是有一点痛,只有一点点痛啦——”
越说道最后,帕拉朗的声音就越低了下来,然后再也说不下去了。
沉默了好久之后,他才轻声说道,“王,您什么时候才醒过来呢……帕拉朗真的好想您……”
“还有莱肯纳利这个家伙,我真的最讨厌他了……”
尖尖的精灵耳颤了颤,帕拉朗缓缓地闭上了猩红的眸子,在两具水晶棺柩之间陷入了沉眠。
偌大的宫殿之中,能回答他的只有那轻晃的银铃声,再无其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