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蒹葭》（1/2）

因为多了个曹蒹葭，房间里只有四张小板凳，张三千做完饭菜后就端碗饭蹲到门口笃志狂啃，把位置让给四个大人，在他眼中的成人世界，三叔饰演着一个类似无所不能的无所不知的全才角色，王虎剩是个喜欢自称上将军的小罗喽，王解放较量可怜，则是小罗喽身边的小卒子，魏端公是头吃人不吐骨头的笑面虎，到了曹蒹葭这里，就爽性酿成了心怀不轨的女人，像是一条曾经咬过他一次的鞭梢子蛇，越到后面注意曹蒹葭异于凡人的一言一行，张三千就以为她甚至可能是条成了精的野鸡脖子，张家寨老人神叨叨说过这种蛇可以活七八十年，能长出鸡冠，五彩斑斓，一咬致命，所以张三千一遍啃饭一遍小心翼翼审察曹蒹葭，生怕这条长相绚丽的野鸡脖子会突然朝他三叔下嘴，可等他第二碗饭下肚，谁人女人也没把三叔生吞活剥了，倒是瞧见准师傅王虎剩和小卒子王解放眼神里都透着六浏览四分敬畏，张三千察言观色的本事不差，所以他很希奇三个大男子为什么威风凛凛上加起来都压不外一个清静用饭的女人，晚饭后锅碗瓢盆都是张三千收拾的，曹蒹葭想措施，他给拒绝了，谁人女人也没有半点要坚持的意思，张三千心里骂了声虚伪。

很难想象这四个从上海流窜到南京的流民还会隔三差五玩篮球，二对二，陈二狗和张三千一头，王虎剩和王解放这对一丘之貉一队，别看张三千个头小，但灵活得像条泥鳅，带球跑动贼狡诈，加上陈二狗在张家寨就跟富贵一起造了个简陋篮球架，有事没事就玩上个把钟头，所以局势上反而是他们占据主动，曹蒹葭是裁判，看到两个平头把一个汉奸中分头和一个三七分晃悠得丑态百出。忍俊不禁的曹蒹葭抽闲就拿起相机抓拍几张，她还真没看出来陈二狗投篮能那么准，无滋扰状态下险些次次掷中，当曹蒹葭嘴中终场哨声响起，满身大汗的陈二狗使劲揉着张三千的脑壳，开怀大笑。面庞娇艳如桃花的小孩子朝坐在地上大口喘息的两个手下败将做了个鬼脸。

“二狗，给你们来张父子照？”曹蒹葭拎着相机玩笑道。

“成。”陈二狗大笑道，蹲下来让张三千坐在他肩膀上，刚赢了球的张三千骑在陈二狗脖子，笑眯起眼，露出两个小酒窝，可爱至极，哪怕耳濡目染了王虎剩的那一套人生哲学和下九流知识体系，在阿梅饭馆见识听说过过各色人物的离合悲欢钩心斗角。这个孩子依然清洁如渺茫雪地里的一棵白桦树。

咔嚓。一大一小两个平头，两张如出一辙地笑脸，定格成像。

饶是王解放这种彻头彻尾的冷血动物见到这一幕。也流露出一些温暖的感伤，从随着表哥王虎剩走出村子他便一直在阎王爷眼皮底下讨一口饭吃，因为有一顿未必有下一顿，对女人从来都是视作发泄兽欲的工具，前两天就跟山水华门一个老公在一家外企做首席运营官的熟妇上了床，用王虎剩的话说就是这畜生别说不会出买套子地钱，还能让那娘们从小金库拿点出来给他做体力赔偿，这么一头不折不扣的牲口看着张三千和陈二狗，突然冒出一个荒唐的念头。找个标致女人生个漂亮儿子实在也不错，王解放先给王虎剩一根烟点上，然后自己才抽一根，坐在地上吐着烟圈，自言自语道：“也不知道谁给三千在张家寨的父亲戴了绿帽子，能把儿子生成这个德性，也不简朴了。”

“狗嘴里就只能有狗牙。”

听到了王解放絮叨的王虎剩笑骂道，一脚踹已往，“上床可以。别跟那骚娘们弄出孩子来，我最看不惯那种床下装得比谁都贵妇的货，床上如狼似虎恨不得把男子给吃了，实在一肚子淫秽，那妞也就浪蹄子一个，也就你肯跟她举行负距离交流。”

“小爷，她床上骚归骚，还真不是个万人插座，这次是他老公在苏州包养了个苏大的学生妹才出轨抨击。我可不是张胜利那种路边发廊妹都当个宝物的土鳖。放心，我不给你难看。我要玩就肯定玩有身材有学历有钞票的女人。”王解放到了王虎剩这边从不会来深沉那一套，张三千以为这个打架挺有本事地男子只是个小卒子，那是因为见多了他在王虎剩眼前从骨子深处渗出来的谦卑，可天大地大也就一个小爷能让王解放心服口服，这种人见过红放过血杀过人，野性加彪悍，而且长得还极惹眼，到了贵妇怨女那里自然吃香，甚至很洪流平上会胜过一头到脚名牌、擦香水还不忘天天调养的小白脸，纵然到了魏端公这类大角色狠混混这里，也不至于对王解放不屑一顾，这就是王解放地本事，这个世界上能打的男子许多，长得帅又能打的也不少，但能拼得一身剁敢把天子拉下马、说不要命就不要命的爷们，稀罕。

“我才懒得管她是贞洁烈女照旧不要脸的浪货，横竖你要是敢给我添堵，牵连二狗和三千在南京混不安生，我就把你裤裆里的小鸟剁碎喂狗。”王虎剩脱下衣服，光着膀子吸烟。

“是大鸟。”王解放嘿嘿笑道。

“操你大爷。”

王虎剩跳起来就是对王解放一顿拳打脚踢。斜叼着烟。边打边骂还不忘梳理一下他地发型。“大鸟。我让你大。我给你打成死鸟！”

曹蒹葭目瞪口呆。陈二狗笑道：“没事。习惯就好。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周瑜打黄盖地事情。你就看成看热闹。”

打完篮球。四小我私家陆续去一间公用地洗手间洗了个澡。陈二狗让张三千训练拉二胡。似乎也不知道怎么招待曹蒹葭。寻思着是不是去给她买点水果。效果坐在床铺上看一本《剑桥插图战争史》地她放下书微笑道：“我也差不多要回市区旅馆了。明天脱离南京。以后会发生什么。都不行能像以前那般确定。开始充满未知数。我自己地人生只有六分掌握。但你别担忧富贵。他纵然捅出了天大地篓子。也不至于丢掉一个漂亮前程。这是我对你地允许。”

张三千在拉《二泉映月》。身陷其中。对曹蒹葭地话语不闻不问。二胡简陋。拉得也稚嫩青涩。但就像一座池塘里第一朵绽放地白色莲花。称不得绚烂。甚至有些单调。但胜在那一点只可意会地灵犀。

陈二狗听着曹蒹葭地话。低下头。看不清脸色。